四人刚越至山脊，三道身影顿从浮光中掠出。
“几位，你们违约了。”，一个五六十的老叟手掌抓一鎏金墨玉算盘立在两人之中。
有一人在瓶壶见过，是紫发牛角的女人。另一短发中年人正上下打量着四人。
“不用废话，动手吧。”，中年汉子建议道。
“礼为先才是正要，你消停一会儿。”，冲四人拱手，“几位，能请回八谷川吗？”。
“敢问阁下，吾等四人入兽国境并无越矩，为何要赶我们呢？”，郑南向前斜迈一步踏实脚下的草丛。
“山道上的显圣就是不合规矩了，请回吧。”。
“不回。”，猎失闪身出现在山脊上，迎向那三人，“会怎样？”。
“哪那么多废话，干得过俺的就留下！”，男子单脚跺地，山顶便化为沙砾飞散开再绵软地崩溃。
几道虚影划过，破风声后，尘埃缓缓落定。
四人渐渐收拢，观察着中心。
此时，秦休眼中的山势如河流般滚滚运行，在灰尘中心则是一涡旋，极难辨识的涡旋。
涡旋在收缩，是错觉状地颤动了一下，刹那间爆发。
身后有人，秦休体表察觉涌向背后的炁流，回身一窝心脚。
身体扭至半程双掌拍出，下蹲。
一道浓如水柱的炁刃割过额前，间不容发之际，只能使天庭揭过一层皮肉。
仰面时，左右前脚皆触有实感，但眼前正是那牛角女贴脸看向自己。
吸气，雷鸣声起。
白光辉耀后，牛角女脸上立起鳞片，逐渐覆盖合拢。
秦休落在山腰，额前白骨正生长肌肉。
四目再次相对。瞬间，秦休顺山势倒退，树杈迎风伏地捋过发丝。
发丝一端抵有一幅牛角，正是那牛角女贴地而来。
脑后是爬地的野藤，应该到山坳了。
瞬息间本挟于腰后的双掌外翻击地，同时单提左膝，一为击人二为护心。
身下碎叶残枝爆炸开来，将秦休躺平的身体横推数丈。
天空依旧，身后，并无人。
“秦休？是吗？”。
“是，真人。”。
寻声见正左处树下站着那女人。双手荡开自有清风抚衣托直身体。
“牛角女。”。
正午黑色牵牛花所泛出的不是酒红的幽紫色秀发中露出乌黑发亮的骨角，其上光亮正和一缕贴至嘴角的发丝边显出的洁白牙齿一般。
她是在笑在嗔在秦休半合的眼中都是一道轨迹，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可能来临的轨迹，无法估量的轨迹。
“不敢。”。
秦休右手前拱，左手虚抬胸前假意压低气势。
“生烟。”，快到看不清晰的单手指诀和所念之名一般轻巧。
油绿的杂草野藤吐出浑黄浓烟填土造台般不断淤积，数秒后，不可谓左右之物。
很乱，和山脊的尘土一样减弱了感知。
“你应该去云天之地，带上神子。”。
“哪尊？”。
和忽远忽近的声音相反的是秦休快速简短的回答。
“机警是好事，但你能力不够。”。
剑炁指刚向左前点出，未及发出猛力背上皮肤忽然紧绷，正欲吸气并前倾后踹时，右耳传来让人不安的细语，“缚。嗯。还差得远。”。
周身的炁流凝滞了，右手两指已断正有骨芽外冒生长，能看能感，只是自己似被隔开了。
“铁盒里的手机吗？”。
身外是一层膜，轻薄的一层卵黄膜。但自己，此时，却无一分气力去挣脱。
那人走了吧？好无奈，牵置不住她。
无法吸气，那就只有呼气了，“呼。”。
叹气时，气泡破灭了。
豁然开朗，一切景致尽皆呈现在眼前，天地纹理清晰如画，势脉气机平稳运行。
眨眼细看时，眼界既边界。穹顶漆黑有星散布，天际纯蓝连通四壁将世界包裹其中，土地之下有空洞，空洞之下仍为天际。
“散。”。
不知为何呼出此字，既然出口，烟气便倒沉入土中。
五人正战得胶着，牛角女丝毫没有冲上去扭转战局的意思，反倒坐在树枝上翘腿看向秦休。
她微微一笑说:“火起。”。
火焰在秦休身外三丈处燃烧，火势凶猛，但也只是凶猛了。
“水火不侵。打算盘的！这小子不好对付！”。
老头甩脱郑南冲到山腰处悬空环顾，“紫姬，用龙火。”。
“用不出来，被神尊禁封了。”。
“你俩真是麻烦！”，汉子退到二人之间，暗啐一口，“真假！”，猛咬在手背的象形纹路上。
秦休只感觉声音静止过一瞬，同时星光消失带走残存的光亮，天地不在。
一个弹指间，秦休站在一个石砌的广场中心，四周石砌的建筑富含中世纪西方的感觉。斜劈的屋顶，阁楼上对开的木窗板，高耸的方形烟囱，再有金发碧眼的洋装萝莉就圆满了。
可惜。
空幽的小巷，寂寞的街道，身后钟楼上只有四方开口的小塔房。
呼吸的心跳清晰又熟悉，久违的血液流动的感觉让人感动，快哭了。
行走在泯泞湿滑的道路上，心脏跳动的声音与脚步声及其回声让人不觉得孤独。
铅灰色的天空下有水滴自屋檐的瓦棱边缓缓渗入白灰敷过的墙壁，也有叮咚落入墙底浅浅的泥坑使潮湿之感悄然离去。
通过一人宽的小巷，来到一可过两车的街道。一端是城墙，一端是更高的城墙。
秦休退向偏低的城墙。
沿街商铺中一根半锈的挂杆可能就代表了门面，毕竟花了大半的门墙实在难入眼。
半刻，秦休来到城门下。
透过网状的铸铁门，秦休看到漆黑的空间中纯白而发灰的闪电疾驱奔驰，所过之处骤生淡蓝的火焰侵吞空间。半秒，火焰只生存半秒就钻入空间留下黑暗。
四周无声。
“听不见雷鸣？很正常。”。
“白啸。你来了。”。
“来。”，领着秦休走到一条阴暗的小道。
“没去找乐蓉？”。
“没。”。
“你疑心病真重。”。
“还好。这是哪？”。
“恶尊的行宫，牛。”。
“什么情况？”。
“虎说你欠狼了一件事，你想想。你还拿了的的右眼，龟让你有了仙体。你现在该站在哪边？”。
“里外不是人？”。
“有见地。不过你丹成一品，应该是能躲过去的。”。
“一品？”。
“成丹三阶天地人，每阶三等。我三品。”，摇头看向狭窄的天顶，“你的星命大如斗。我的如杯盏。”。
“看不见。”。
“那是你不敢窥天。把布给我。”。
秦休摸了半天，“你要？”。
白啸伸手从秦休缓慢递来的手中接过布匹，“干个大事。冥壶也在这里，难怪了。走。”。
“我看八成会死。”。
二人快步奔跑在小巷中，终至内城。
白啸此时回头看向秦休，笑着说:“想多了，至少九成半。”。
城门打开，二人拉开一个身位分左右进入内城。
刚踏入，景象转为一山谷，身后是岩壁，二人立于凸起的山岩上。
一只巨大的恶龙龙首缓缓昂起与二人对视，它早知道，从二人出现在城中时就应知悉。
“好久不见，白清啸。”。
“神尊万安。”。
“小子，你是谁？我闻到过你的味道。”。
龙首偏向一侧露出一只眼，瞳孔可行过三人。
“神尊万安。在下秦休。”。
“所以，狼崽儿在哪。”。
“神尊恕罪。这有枚眼睛，能请您过目吗？”，白啸取出袖中的布匹双手奉上。
“的？烛龙之眼，冥壶，天鼎八界，好，很好。”。
说话间，六道黑影电闪而来，七只狰狞龙首各自端详布匹。
“好。”，许是确认无误，七首合为一首同龙身化为一人形灵体伸手抓向布匹。
秦休刚感觉灵体似是将手缩回了一段。
灵体的头颅自头顶至右下颚生出一道裂隙，有强光从缝中喷出。
无法行动。
刺痛的压力直击双目并将秦休拍入岩壁。光照后的身体不是烧灼，而是将皮肉融化糊在骨架上。
还活着？
思维颤动了一下，随后在黑暗寂静中沉睡。
灵体只留下上方的一小块，下方是一片打入岩石中的白沙。
白啸所在处已是飞灰，但另一个白啸出现在灵体身后并浮在空中。
“提亚马特，好久不见了。”。
烛龙站在灵体之前安静等待。
那块灵体忽然向右上生长成一倒悬的人形，“的快来了。”。
“要壶方吗？”。
灵体化为一旋涡吞下烛龙消失了。
时间很紧急。
白啸落下挖出烂木头一样的秦休扔在地上。翻手丢出数块晶石，指诀连起，从扭曲的空间离开。
山坳此时像弹坑一样。坑底只有二人，白啸坐着，秦休躺着。
无面的秦休让白啸将脸转向一边，“的抗那一下也是要脱层皮的，你到是不怕死。”。
沉思了好久，白啸转向秦休，“看你命了。”。
说完，伸出小拇指蘸了口水，在秦休脸上硬捅了七窍。
待血液流干，贴在耳孔对秦休吼道:“以后你叫秦修！修行的修！”。
无穷远的穹顶，大如米斗的一颗赤红星晨又转为白色，安稳地悬在空中。
白啸看过天空回身将秦修一脚踢出山坳，三步便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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